一位贞烈的革命女性

16 2024-09

16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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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90年前,一个细雨迷蒙的秋夜,海丰一个小镇,整条街似乎是死了一般,被白色恐怖窒息着,连平日最喜欢在街头逗人闲谈的老太婆也不见了!两名便衣彪形大汉,挟持着一个十八九岁叫王桂英的女子在街上走着,绳索从王桂英胸前横过两肩,把她两只手背转缚着,当走过一间双门紧闭的房屋时,桂英迅速投下一个热切的眼光,嘴唇微微地嗡动着,用低微得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:“妈!你的幻回来了。”紧闭着的门只给予静默的回答,桂英心底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悲痛,想起了往事:

1909年,王桂英出生在一个小贩的家庭,天性聪慧刚强。青少年时期,在彭湃农民运动的影响下,冲破封建习俗,剪掉长辫子,穿上“学生装”主动争取到学校读书,并反抗包办婚姻。

17岁那年,海陆丰农民运动迅速发展,王桂英开始接触农会,经常和好友庄启芳畅谈革命理想。在党的培养下,她参加农会、妇女解放协会,并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。她经常跟随农会负责人深入农村,走东家、串西家,和大叔大伯拉家常,启发他们觉悟,发动妇女上夜校,参加农会,参加农民赤卫队。

在工作中,她认识了工会的杨鲁,共同的革命志向,使他们结成伴侣。王桂英清晰地记得与丈夫刚结婚时的那些夜晚,他们常常谈论人们在苏维埃政权领导下是怎样地充满着朝气,互相倾谈着食品的便宜及农民和女人们翻身的故事,他们常常会忘记了夜的深沉而尽情地欢笑着。

后来她担任赤坑区的团委委员,兼管宣传组织工作,不知疲倦地工作着。由于反动势力的反扑,海陆丰苏维埃政权暂告失败,血汗得来的革命果实一人们的幸福,又被反动派吞噬了。在乌云遮天的日子里,一些人动摇了有的甚至变节。可是,王桂英对革命一片忠心,无条件接受团组织的指派,留在敌后担任宣传、组织和恢复苏维埃政权的工作。

现在这条街竟变成了这般死寂!想到这里,她耸耸被麻索横过的双肩,愤恨地说道:“哼!只有吃他们的肉才痛快!这些吃人的恶魔!”

走完这条街之后是一条横巷,她给关进一间破旧古庵里。麻索被解下来了,她松动两只被绑得有点发麻的手,躺在泥地上面的稻单上,凝视着那给风吹得摇曳不定的豆油灯光,又想起了曾经和她热恋,使她在将近一年的时间中感到无限欣慰的丈夫阿鲁。

那时候夫妻各忙于工作,聚少离多, 阿鲁爱上另一女人,王桂英为此流了许多眼泪,为此还失眠不安了一个多土她深深地叹了口气,觉得那时自己太不应该,为什么不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,而放任自己陷入痛苦!芳姐(庄启芳)曾经对自己说过:“看远一点吧!我们应该把事业放在第一位,不要做无谓的烦恼或愤怒,改造男同志的封建传统思想也是妇女工作一件重要的任务,不要让感情折磨自己吧,英!这段话还很亲切地在耳边响着。她又想,丈夫阿鲁虽与自己感情不和.但阿鲁热爱工作,忠于革命,阿鲁的家又被国民党反动派一把大火烧光.她对阿鲁还是敬佩的。

现在,自己落在敌人的手里.再没有和大家一起工作的机会了!时光是回不来了,多罪过呀!想到这里.他落下眼泪,但又轻轻地把它擦掉。“我是一名青年团员!坚强的女子是不能流泪啊。她责备自己的脆弱。

第二天,天刚亮,她在衣袋里找到了一张皱了的纸,想把夜里断续的思潮记下来寄给母亲作纪念。正当地摊开那张纸时,一个人影闪了进来,嬉皮笑脸地望了望她,又望了望地下的稻草。“嘎!这些饭桶,就这个样子要你睡觉吗?”“阿才,把那只扛来,把我的被子搬来给桂英姑娘盖。”来人对守门的人说,回头又问王桂英:“这两天饿了吧,买点猪肉来吃。”

王桂英低着头盯着桌子的那张纸不予理睬,对他那种谄媚的样子鄙眉得有点发吐。

“哦,桂英姑娘,你要纸写字吗?喂,阿才!拿些纸来吧!”说完便用一双死猪眼盯住了王桂英的脸,这时王桂英已意识到有场恶斗来临,“不能让眼前这猪猡占便宜”,这念头像闪电般掠上脑际,他思索道:“一个女革命应有的情操就是阶级的立场,无论这人用什么硬的或软的亦法,自己都一定要站稳立场来对付他,使他晓得利害。”

那家伙看王桂英连眼都不抬,像一尊塑像坐在稻草上,“桂英姑娘!我是李营长,我对你很同情,我认为你很可爱,枪毙了很可惜,我想搭救你。"见王桂英没有回应,他继续说:“桂英姑娘! 你还年轻,你以后洗手不干,杨鲁已经不爱你,与别人想好了,你说出杨鲁等人的下落,我们便放了你"。王桂英昂首挺胸,依然一言不发。

那李营长又说:“要么,你给我做妻子,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还可以养活你的父母,怎样?桂英姑娘?哈哈!”他眯着眼睛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想摸桂英的脖子,冷不防“啪”的一声,颊上重重着了一掌,李营长缩回手,捧着被打得发紫的脸颊。

“不识抬举的贱货!"他踉跄地跑出房门,嚷着.“阿才阿才! ”“远远看着那李营长狼狈的样子,守门的阿才不禁偷偷失笑,心里却暗自赞许王桂英。” 

 “营长!你为啥这么生气?”阿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那李营长。“你快去叫陈营副,叫他今晚把这贱货拉去宰割。”

阿才嘴里答应着李营长的吩咐,心里却同情王桂英,他想:该替她做点什么?他借故到王桂英的房里,告诉王桂英李营长当晚要杀她的消息。“你有没话要留给你母亲?我替你带去。”阿才恳切地问。王桂英沉吟地看了阿才一眼,觉得他应该是老实人,不会是欺骗自己的坏人。王桂英想,为完成自己的志愿,为革命死是光荣的,当落在敌人手里的时候,偷生是可耻的。她给母亲和丈夫各留了一封信。

给母亲的信:“妈!你的女儿已经准备用她的生命换得海丰的解放了。你还记得吗?当我参加革命的那一天,我就已经对你做着这种誓言,现在到了我实践誓言的时候了,我感到非常荣幸,因为我早就下了献身革命的决心,我坚信着,在我死之若干年后,妈你一定能看到解放的红旗飘扬在全中国的地面上的。”

给丈夫的信:“鲁!我将和你永别了!虽然我曾恨过你,离开你,甚至不愿再与你会面,但这仅是私人感情上的破裂,而对于你忠于阶级,忠于海丰人民解放事业的意志,我是敬佩的,这些我们始终是一致的。我颇懊悔当初没有看开一点,没有好好把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,多做一些有益于海丰人民的工作,并使两口子的生活过得更加愉快―点,但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。我留给你的遗言是:今后在党内应该提倡夫妻和好,努力做好工作的作风,女的固然应该确立上面所说的观点,男的也应该肃清几千年来遗留在脑子里的男性中心的传统观念,珍重建立在共同信仰,共同进步基础上的夫妻情爱。逢场作戏、喜新厌旧等念头都是封建统治阶级意识的作祟,是要不得的,必须铲除的。

“鲁!努力吧!劳苦人民胜利的日子,不会是遥远无期,但又是依靠千百万人的努力才能获得的。”

当她写到这里的时候,夜幕已经拉下来了,秋风从窗隙中吹进来,蓦地使她忆起了秋瑾“秋风秋雨愁煞人”之句。

夜间10点钟的时候,阿才给王桂英送来一点糕饼,哽咽地说着一些不忍见她被处死,然而又没有办法解救她的活:王桂英镇静地听着,叮嘱他把写好的两封信转交她的母亲。

阿才走后不久,禽兽不如的陈副营长在李营长的指示下,对王桂英施加惨无人道的肉刑,王桂英咬紧牙关。忍者剧痛,只字不吐。她一次又一次晕过去,一次又一次醒过来,但始终没留一滴泪, 没喊一声痛。最后,陈副营长把王桂英拉到郊外秘密活埋,时年王桂英19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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