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彭士禄的一段遭遇

03 2024-09

16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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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作者:吕珠满

秋风秋夜愁煞人,1929年10月下旬的一个晚上,周凤的奶妈王婵抱着彭士禄,借着漆黑的掩护,脚步匆匆,从桥东社直奔县城南面三公里的老母庵。  

笃笃笃,一阵急促的敲门后,两扇厚实的木板门吱歪一声,老母庵的吕月仙道姑站立在敞开门缝的一侧,嘴里念叨着“阿尼陀佛”。很快,彭士禄被抱进老母庵里,奶妈王婵赶紧返身,关上虚掩大门,把刚才泄露的光线挽留在老母庵里,把生命的希望留在庵寺里。

一般庵寺,藏在深山里面。唯独老母庵出现在海丰县城三公里的平野上,周围的树林茂密,良田成片,碧绿万顷。据传,宋丞相文天祥的女儿文奉娘在陕西汉中府带来“地母元君”之香火,来到海丰后,因其精通医术,经常为百姓治病。文奉娘遂在丽江畔兴建“地母元君老母庵”,方便百姓治病,后人亦称为宋存庵。春去秋来,时序更迭。农民运动期间,到抗日战争乃至解放战争,老母庵成为彭湃闹革命的联络点以及药品物资的秘密中转站。海陆丰大革命失败后,国民党反动派到处搜捕彭湃的两个儿子,未满四岁的彭士禄和一岁的彭洪,以便斩草除根。

果然,彭士禄和奶妈王婵来到老母庵避难!早有获悉的吕月仙道姑,神情凝重,时刻担心敌人会跟踪而至。老朽掉脑袋事小,彭士禄遭遇生命的危险,事情可就大了。此地不宜久留,趁着月朦胧,星暗淡的晚上,吕月仙道姑把彭士禄转移到老母庵西面的下寮村,转移到树林里一间破草房里,托付给陈哲荣和妻子谢氏照料抚养。草房里阴暗潮湿,蚊虫猖狂,彭士禄的腿脚不慎被咬伤了。这可怎么办呢?陈哲荣只得白天护送彭士禄到老母庵治疗,晚上抱回家里照顾,前后坚持了近20天。昔日,老母庵曾经是文天祥女儿文奉娘为民众治病的落脚点;今时,老母庵依旧发挥着悬壶济世,救死扶伤的关键作用。

白色恐怖的氛围笼罩着老母庵周围的村庄,到处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考虑到革命后代的生命无虞,吕月仙道姑搜索枯肠,决定把彭士禄转移到城东叶厝寮村。有一天,赤山农会会长吴林志蹲在叶厝寮家门口,埋头抽着闷烟,一缕缕烟丝袅娜地散开……
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当时,16岁的吕闲妹妹(出生在鹿境吕心焯家里,后送海城育婴堂,被城东叶厝寮吴林志父母抱养)看到哥哥吴林志愁眉苦脸,便走了过来,问询啥原因?

警惕的目光环视着四周,吴林志不由得压低嗓音,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吕闲妹妹。

吕闲很是天真,笑声如铃,“一个小孩,你带到家里来抚养,多一个碗和一双筷子而已。”

吴林志神秘兮兮地说:“那小孩可是彭湃的儿子——彭士禄!”

哥哥神通广大,多么有能耐!吕闲既惊讶,又羡慕不已。

吴林志用试探的口气问吕闲妹妹,“老母庵的吕月仙道姑,你知道否?”

“我是鹿境吕心焯的女儿,也是吕月仙道姑的侄女,岂有不认识的道理呢?”吕闲胸有成竹地回答,“哥哥把小孩抱回来给我抚养,让我多一个伴。毕竟,彭士禄的母亲蔡素屏是鹿境人,我同样是在鹿境出生的人。”

吴林志揣着明白装糊涂,笑着问:“如果村里有人问起,这小孩是谁家呢?你该怎么应答?”

四两拨千斤,吕闲气定神闲地回答,“我就说小孩是我侄子,是我鹿境大哥的孩子。”

吴林志拿起手刀抹了一下脖子,郑重其事地对吕闲妹妹说,“窝藏者同罪,格杀勿论。一旦事情败露,你可要掉脑袋,甚至祸及家人的”。

“为了革命,彭湃一家人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。”吕闲毫不犹豫地回答,“保护革命后人,责无旁贷。哪怕牺牲,我也在所不惜。
  于是,吕闲跟彭士禄开始相濡以沫的生活,相依为命捱过了两年多的时光,培育出不是亲人胜亲人的骨肉感情。此后,祖母周凤获悉彭士禄在叶厝寮村的情况,安排彭士禄迅速离开海丰,从此相隔,音信渺茫……

阴霾过后,迎来灿烂的阳光,2009年12月19日,彭士禄回忆起童年的这一段遭遇,在回复吕闲儿子陈旭光的信中,秉笔直书:

“80年前的往事,那时我太小,只有四岁,但还是有模糊记忆。在白色恐怖环境下,记得奶妈王婵先把我带到尼姑庵,很快转移到树林里的一个草房里,交给一位老大爷和老奶奶抚养,因被虫子咬伤了腿,治好后又被转到一个乡下。和二位姐姐住在一起达一年多之久。大的姐姐叫阿姑,小的姐姐我叫阿姐。他们都叫我阿弟或赤湿,我们三人睡在一张床上,阿姑睡在外面,我睡在中间,阿姐睡在里面。冬天冷时,阿姑总是搂着我睡觉,深怕我挨冻。另外记得我们三人常到河边去踩水车,向田里车水灌田。在这里我学会了车水,中午就在田间吃上早上带来的饭。至于阿姐提到的常到附近宝塔玩耍,我也记不清了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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